四大往事 | 理想主义的落幕

“四大”之所以成为四大，是因为曾经的“五大”之首——安达信在2000年的消失。

对于现在众多梦想进入四大的人来说，“安达信”已经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四大的老人们虽然不能对四大所的历史娓娓道来，但他们都知道这样一个网站。

虽然在这网站上每天只有几个帖子在更新，但它仍然存在着，仍然有一些四大人会发帖说“常回来看看”，仿佛这里就是他们的精神高地。

这个网站有一个文艺的名字——雁渡寒潭。

它的英文名字就是安达信。

曾经的“五大”之一——安达信

“因为我们很成功，所以我们要更加成功，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向世人宣告我们正在改变”，在2000年1月的全球新闻发布会上，安达信的合伙人这样自豪地说道。

他们当然有自己骄傲的理由，在当时，作为五家最大的全球会计师事务所之一，安达信全球营业额为93.4亿美元，代理着美国2300家上市公司的审计业务。多年来，安达信公司经常被世界主要媒体及出版物评为“最适合工作的公司”。 有一位曾经的学长这样写道：“大学毕业时选择安达信时我在大三的愿望，原因简单极了，只是因为老师跟我讲‘全球五大会计师事务所，安达信的工资是最高的。’一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学生，除了高薪水以外还能奢求什么？当时，安达信的入门工资是3800块。”然而，这些荣誉都仅持续到安然事件之前。 安达信自安然公司1985年开始就为它做审计，做了整整16年。 安然曾经是世界上最大的能源、商品和服务公司之一，名列财富美国500强的第七名，也是安达信的第二大客户。仅仅在2001年，安然公司就支付给安达信5200万美元的报酬，其中超过一半是咨询服务费用。 

安然从1997年到2001年间虚构利润5.86亿美元，并隐藏了数亿美元的债务。美国监管部门的调查发现，安然公司的雇员中居然有100多位来自安达信，包括首席会计师和财务总监等高级职员，而在董事会中，有一半的董事与安达信有着直接或间接的联系。

安达信公司被判妨碍司法公正

安然事件爆发。 安达信解体。令人无法原谅的是，安达信居然听从安然首席审计官邓肯的指令，销毁了成千上万份文件

在不到100天的时间里，存在了89年的安达信分崩离析，全球八万五千名员工迅猛合并到了其他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只留了一个在瑞士的总部准备接受巨额的赔款和司法起诉。

对于安达信的多数员工来说，他们还没有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成为了其他四大的员工。当时，美国的安达信员工因为不满被合并在街道上游行，一个小女孩举着一个大牌子，上面用安达信Logo的橙色写着：“My mum is an Andersen.（我妈妈是一个安达信人）”。

2001年1月，安达信咨询正式更名Accenture。

一代巨头的辉煌到此结束。

安达信中国业务被普华永道收购。

普华永道=普华+永道

普华永道的历史从LOGO就可以看出来 “普华”原本不叫“普华” 叫“普莱斯·华特豪斯” LOGO是这样的

1988年正式和“库珀兄弟会计师事务所”、“莱布兰德-罗斯兄弟-蒙哥马利”及一家名为“麦克唐纳-克里”的加拿大事务所合并，LOGO变成了这样的

2010年华丽变身成现在的样子

与LOGO一样，这个拥有一万多名员工的国际化公司很洋气。 一名PWC员工曾自豪地说道：“普华永道是一家全球性的公司，公司的领导层具有全球化的眼光。”完成海外作业并不难，事实上，公司也常常鼓励我们这么做。他们会将你的丈夫或妻子送来与你相聚——的确，普华永道的激励机制十分优秀。 除此之外，普华的北京年会一直在人民大会堂举办。 

合伙人表演是年会的保留节目，这同样是公司向员工的勤奋表达感谢的一种方式。 然而，这些福利也是以每天朝三晚三的工作为代价的。 

除此之外，很可能普华永道的工作时长比其他三家更严重。

在普华流传着这样一个段子：

各大公司到非洲去看大象，轮到普华永道的哥们儿，过去先跟大象说：我是普华永道的。

大象就哭了，因为连大象都知道普华干的活辛苦。

虽然听上去是笑话，但自嘲的背后是普华人的努力与奋斗，也正是因为这些不辞辛劳的“普华人”，PWC才得以在如今翻滚反复的经济形势下，依然有着强劲的实力去争每年全球营收龙头老大的地位。

德勤：一直在低调地买买买

相比普华，德勤则是一家低调得多的公司。德勤全称Deloitte Touche Tohmatsu，也是由三家公司合并而成的。是哪三家相信你看名字也猜得出来。 

德勤偏重咨询领域，这里不得不提到，在本世纪初的安然丑闻后，PWC的咨询业务卖给了IBM，E&Y的咨询业务与凯捷合并成为凯捷安永，毕马威的咨询业务则出售给了Atos，唯有德勤的高层在最后关头决定继续保留咨询业务。

所以德勤人一直认为DTT是一个有坚持的公司。

 然而，作为一家这样低调的公司，德勤最近不仅换了个哥特风的LOGO，还开始了“买买买”的节奏。 “一家公司的品牌如同一个家庭的房子，或许是其最为重要的资产，有趣的是，两者老龄化的速度似乎也相差无几。”德勤全球品牌自身主管总监 Amy Fuller如是说。

或许正是这样的原因，就在上周，德勤宣布收购全球最大战略咨询机构，专注服务资产管理行业——CaseyQuirk的大部分资产。

正如德勤全球的CEO詹姆斯·奎励杰所说“我觉得这儿（中国）蕴藏着巨大的机会”。他不仅多次访问中国，还拒绝把德勤看成一家跨国公司—因为在德勤中国，92%的合伙人都是中国人。

和许多已经在中国发展了数年的跨国公司不一样，德勤在中国的故事才刚刚展开。

安永：女性之友

1989年5月19日的这一天，原世界八大中排名第五的恩斯特·惠尼与排名第六的亚瑟·杨合并为恩斯特·杨（即安永，Ernst & Young)，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会计师事务所。

巧合的是，合并之前的1948年，一生从没有谋面的恩斯特和亚瑟·杨在相隔几天之内逝世。 然而好在他们成就了安永。 如今不少人说起安永，第一个想到的名词是“女性”。 跟投行一样，" 四大 " 高层也缺乏女性；跟投行一样，四大也试图通过各种计划来弥补这一点。当然，跟投行一样，这些努力似乎效果也不怎么样。

根据去年的数据，给女性最大提升空间的就是安永了，那里的新晋合伙人中有 26% 为女性。最差的则似乎是德勤，把德勤所有新晋的合伙人、主管和项目主管加起来，其中只有 21% 为女性。

安永亚太区成功女企业家

我们应该承认，在四大这样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环境下，在会议桌上能看到不少女性领导者实属不易。她们往往冷静犀利，一针见血。虽然当她们蹬掉高跟鞋、脱下西装、回到家里的时候，依然是温柔的妻子、母亲、女儿，但她们在工作上都有着相似的特质——我不要输给男人。

毕马威？毕马6？

如果你愿意，毕马威的前身最早可以追溯到1870年，威廉·巴克莱·匹特在伦敦创立了一家会计师事务所。
接下来，又相继有三家会计师事务所合并。KMPG的四个字母也就分别代表其主要创办人的英文名称缩写。

在毕马威的历史上有过这样一个小插曲：普华和永道正式合并为普华永道之时，毕马威和安永曾经共同宣布他们也将合并，以此与普华永道进行对抗。

然而悲伤的是，普华永道的合并得到了批准，而毕马威和安永的合并则不了了之。 

在毕马威的历史上，还有一点不得不提的是，2001年，毕马威通过IPO剥离了自己旗下的咨询公司，也就是后来为人所知的毕博公司（BearingPoint）。

但是，最近如果你听到毕马威的声音，很可能谈论的是，在2015年会计师事务所综合排名中，毕马威掉出“四巨头”的行列，排名第6。

很多毕马威人因此自嘲自己为“毕马6”。也非常有趣。

四大之“困”

薪资已不再如曾经那么诱人

说到薪资，我们不妨可以这样来看： 以中国移动为例，从2005年到2010年，该公司给予毕马威的审计费分别为5900万港元、8000万港元、7800万元、7600万元、8000万和8300万元。同样由毕马威审计的中国电信数据则显示，从2005年到2010年审计费用分别为4576万元、6100万元、5800万元、8000万元、6750万元和6700万元。

个中收费不菲，员工劳动报酬一度令新毕业生眼热，投身者若鹜。

四大所的校招现场，几乎在每所大学里都人满为患

 

可悲的是，这一切都在金融危机中戛然而止。

一位毕马威员工透露，从2005年至2008年，新入职应届本科毕业生起薪分别是从5000元升至5500元，此后便没有了增长，2010年更降为5200元。

不过，四大员工收入并不全部来自于起薪。由于加班是家常便饭，因此加班费就成为了收入相当大一部分。

深夜的北京，灯火通明的大楼里有很多都是四大人

一位学姐曾这样给我描述她在四大的第一年：“我的工作从复印开始，从而学会了修各式复印机，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影后”，抱着最先进的手提电脑，在成堆的账册中抽取凭证，做着说实话很枯燥的核对摘抄工作，继而心惊胆战的尝试“放飞机”，面对着一张巨大无比的 trial balance表，一个一个数字的将它塞满，两边若是平不了，再全部从头重输......流水线式的工作模式，我用第一年拧完了第一颗螺丝。”

越来越多的应届生在经过四大的磨练之后的一两年里迅速跳槽，或转去金融行业，或投身互联网，那些循着以往的路径，一步步从普通小兵做到Manager，再从Manager做到Director的人越来越少了。
 新玩家入局 2010年4月19日，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然而，财政部在这一天公布了《中国企业会计准则与国际财务报告准则持续趋同路线图》，如果你愿意把这样一篇长长的报道读完，你便会感受到里面暗涌的势力，这是中国本土事务所新玩家入局的前兆。

事实上，国际上已经有一些地区开始接受内地会计准则。 

欧盟在2008年12月宣布，会把中国内地会计准则视为等同于欧盟采纳的《国际财务报告准则》。

第一个尝鲜的是青岛啤酒，这个最老牌的A+H股公司在去年底便公布将采用内地准则，并且仅保留普华永道中天会计师事务所为其审计机构，解聘罗兵咸会计师事务所。目前，已经有约17家公司选用中国内地准则报告，大多属中型公司，占H股公司总数约一成。
国内所与四大开始在中端客户上短兵相接，并被国内所蚕食市场份额。2007年，四大份额达到顶峰为55%，此后开始逐渐降低，2008年降为53%，2009年则降为44%。 

不过，对于审计的高端市场，四大仍然处于垄断地位，特别是500强的业务，仍无人撼动。

尾声

回望四大一路走来，从最初的“五大”到如今的“四大”，从安达信悲剧到“过劳死”、劳资纠纷，四大在中国不知不觉已经几十年。

作为一如既往的会计师事务所的四个巨头，四大在应届生之中仍然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很多学生在拿到四大offer的第一件事，仍然是去商场里，挑一套最合适自己的西服和皮鞋，手机里下好华尔街日报和BBC news的APP，仿佛这样就可以立刻让自己感受到被裹挟于世界的经济洪流中的快感。

时间在流淌，我们多年来何等遗憾几多无奈地看到“中国四大”实际上只是伪中国四大，或说只是港台化的被偷换概念了的中国四大。何时才能够出现以中国本土人士为主导管理下的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中国四大”？

一位曾经的四大人这样说道：“对于内地四大而言20余年来一如既往不变的是熙攘喧嚣的阶梯教室宣讲会、一张张充盈憧憬期待又暗自惴惴的稚嫩脸庞，他们的未来将得到什么抑或失去什么都一如无数前辈们随着时光绵延在镜像里裸呈于心底漫涌，残留却弥足珍贵。”

然而，太多人无法理解作为行业出局者的无奈，你时常不合时宜散发出来的理想主义气息注定如永远无法兑现的筹码，不断失落于写字楼夜晚依然明亮的灯火里。

这是职问的一篇旧文，作者：张啧啧，图片来源于网络，转载方式请见菜单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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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来源：职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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